慾望號街車-田納西•威廉斯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作者:(美)田納西·威廉斯,出版日期:2015/05/01


<<慾望號街車>>是田納西•威廉斯獲得普利茲戲劇獎的作品,主要在描述現代社會中野蠻的勢力如何壓迫和殘忍的對待溫柔文雅的弱者。女主角布蘭琪是一位美國南方沒落家族的淑女,因為放蕩墮落被驅逐出自己的家園,只好去新奧爾良投靠妹妹斯黛拉。布蘭琪和妹夫斯坦利兩個人因為價值觀和生活方式極端的不同而衝突不斷,斯坦利的暴力是壓垮布蘭琪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的故事只能以悲劇告終。劇本一開始寫到,布蘭琪乘著慾望號街車然後轉公墓號在埃里西安(Elysian Fields) 下車,這一段車程對應了布蘭琪過去的生活也預告了她將來的命運。公墓和埃里西安(古希臘的英雄或偉人死後安身之地)都有埋葬的含義。

斯坦利認為布蘭琪拿走了屬於斯黛拉的家產,一開始就對布蘭琪十分不客氣,他擺明了自己是這個家的老大,可以支配一切,他不歡迎這個白吃白住,一天到晚只會裝高貴優雅的大姨子。布蘭琪也相當討厭粗俗的斯坦利,認為他像隻野獸,被慾望驅使沒有人性,只會動手打人,和這種人相處的唯一途徑就是只能和他上床。白蘭琪是個矛盾糾結的女人,她要斯黛拉離開斯坦利,要斯黛拉看清自己的處境,勇敢地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由此可見,白蘭琪有女權的意識,她形容斯黛拉和斯坦利的關係還停留在史前時代,那是一個父權的時代,一個女性全面噤聲的時代。她要解救斯黛拉和自己,可是她卻想和另一個有錢的男人要錢開店,她還想嫁給米奇尋求蔽護,這就是她的矛盾。白蘭琪的女權意識從來沒有被真正的付諸行動。

其實布蘭琪又何嘗不是和妹妹一樣,渴望依靠著男人來解救自己。依賴著男人們的金錢和憐憫,終究使她們無法擺脫父權的束縛,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獨立自主。在當時,女人的社經地位受到種種的限制,使她們必須靠男人養活自己,女人被大部分的男人視為慾望排解的對象。她們被迫憑藉青春美貌而非才華智識來維持優勢(性方面的優勢),所以布蘭琪才會如此害怕年華老去。就像布蘭琪明明不怎麼喜歡米奇,卻為了生存想嫁給他,希望他是一個能真心疼愛自己的人。但最後米奇卻依舊以一個僵固的標準「貞潔」來評斷布蘭琪,認為她不夠資格進他的家門,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事,為什麼女人追求情慾的滿足就會被貼上標籤,被歧視,而那些和布蘭琪發生關係的男人就不用受到同樣的待遇?

斯坦利和米奇這些男人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去理解布蘭琪墮落的原因,只顧著批評和唾棄。布蘭琪之所以會投身一個又一個的男人除了想找到真愛之外,也是想贖罪,因為她脫口而出的話語,使得她同性戀的丈夫飲彈自盡。她說她丈夫骯髒害他自殺,所以她內疚自責,所以她要讓自己痛苦。而讓一個名門淑女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使她失貞使她身敗名裂,這是布蘭琪對自己最嚴厲的懲罰,這才是布蘭琪之所以墮落的原因。至於白蘭琪會說出「骯髒」這兩個字,不也是因為社會長久以來對同性戀的排斥和厭惡所種下的偏見嗎?所以我們也可以說,白蘭琪的失德墮落是社會主流價值觀底下的代罪羔羊。但斯坦利不想知道這些,他只想揭開布蘭琪的瘡疤,使她難堪,甚至破壞她和米奇的姻緣,使布蘭琪連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布蘭琪說謊,活在自己建築的謊言之中,是因為她無法面對血淋淋的現實,她用酒精麻醉自己,想用泡澡洗淨自己的罪惡。就如同布蘭琪唱的那首歌的歌詞想表達的:「即便是假的,只要你肯相信我,它就不再是個幻景」。布蘭琪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同樣地,她也希望別人和她一樣只看到美好的部分,哪怕那只是個謊言。就是因為布蘭琪不肯正視問題,選擇逃避,她才不可能找到救贖。斯坦利戳破了她的謊言就等於是掀開她的防護罩,讓布蘭琪暴露在現實的強光之下,這光強烈如同火焰,呑噬白蛾般嬌弱的布蘭琪。難怪可憐的布蘭琪只能依靠陌生人的仁慈,因為所有她認識的人都不願意幫她,只是把她推往更加不幸的深淵。她需要的是一個溫暖善良的人,一個不崇拜力量,一個非信仰男權的人,可憐的她偏偏遇到的卻是野獸斯坦利。

對於布蘭琪而言,這是一個沒有浪漫情懷的世界,沒有詩歌、藝術,更找不到愛情,只有赤裸的慾望和暴力。布蘭琪無法在現實的社會裡生存下去,她太過於柔弱,而這個社會卻又充滿太多像斯坦利這樣的人,只想著用暴力讓他人屈服,來證明自己的威權。布蘭琪說斯坦利是類人猿,還說的真不錯,只有沒有經過文明教化的人才會想著用暴力來侵犯他人,而非用和平的方式來溝通,來解決彼此間的差異。不管<<慾望號街車>>的故事到底是在說代表南方貴族的布蘭琪和代表工業化的斯坦利之間的對立衝突,還是女人在父權的壓迫底下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或者是同性戀者被主流文化所歧視的痛苦,它都可以被看成是對於弱者的關懷,渴望給予弱者更多的理解和同情。希望這個社會不會再出現像布蘭琪一樣的受害者,希望強者欺壓弱者的悲劇不會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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