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大塊文化,作者:赫拉巴爾,譯者:徐哲,出版日期:2007/05/24
讀完<<沒能準時離站的列車>>,第一個讓我感到為難的地方是該如何看待男主角米洛什這樣一個人物?是把他當成一個英雄還是一個莽夫?這也會影響我對這本小說的解讀方式,到底赫拉巴爾是用一種嚴肅認真的態度來處理捷克的歷史悲劇,還是用一種帶著戲謔的口吻在開一個唐吉軻德式的玩笑?
先稍微的來描述一下故事內容,時間約莫在1945年的時候,德國對捷克已沒有了控制權,而男主角住的那個小鎮,居民對戰爭的態度基本上是無感的,他們依舊過著和之前無異的生活,只是偶爾敵機掉落在地面上,人們會一窩蜂的擁上,把可揀的、可帶回家的都拿走。米洛什是個車站的實習生,根據他的形容因為敵機擦著地面飛,把鐵路運輸搞得亂七八糟,導致列車不能準時到達,所以也無法準時離站。
米洛什的家族歷史,讓米洛什覺得鎮上的人都看他不順眼。他的曾祖父老愛向人炫耀自己靠撫恤金過的風光生活,結果被人打死。他的爺爺是個催眠師,在德軍入侵布拉格的時候,一個人擋在坦克車前面,試圖用催眠術讓德軍掉頭,後來被車輾過,有人說他是白痴,也有人認為大家都該像他一樣勇敢的挺身對抗德國人。至於米洛什的爸爸是個收集狂,什麼東西都往家裡頭搬,因為早早退休,讓人們很妒忌。
米洛什活得不自在,他認為大家都透過窗子注視著他,別人一叫他的名字,他就臉發燙。他再也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他劃破手腕試圖自殺,但被人救了回來。三個月後,他又回到車站上班。此時站內發生了一件醜聞,那就是調度員胡比奇卡在女發報員的屁股上蓋了滿滿的戳印,引發了上級的不滿。但其實不管是監察官和科長或列車機組人員都羨慕胡比奇卡的風流韻事,卻沒那個膽量做這種事,只能靠幻想來滿足自己。
米洛什在車上,常看到那些要被運往前線的牲口,被慘忍的對待,鮮血淋漓。有一天,他望著這些受傷的牛羊,和裝著彈藥的列車,他帶著炸彈和一枝手槍,想著要當一個男子漢,做一番大事業。他爬上了車頂,把炸彈丟了下去;他被德國人用槍打穿了肺,而他也回敬那人一槍,打在他的肚子上。倆人並肩倒在路上,德國人痛得喊媽媽,米洛什想到,若不是戰爭,他們就只是兩個平民百姓,搞不好有天碰面還能聊上幾句成為朋友。而如今米洛什只能朝著他的耳朵喊:「他媽的,你們該待在老家⋯⋯」(p127)
這樣看來,米洛什應該是個英雄吧,但是,他是真的想捨身取義的嗎?畢竟他是在中槍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會死,在這之前他只認為自己要做一件大事而已。故事在往前看,米洛什和他的女友約好隔天要共渡春宵,但因為自己有早洩的問題,而覺得自己不是個男子漢,甚至想和更年期的站長夫人發生關係來證明自己的雄風,可惜被拒絕。所以他更加確定自己必須去做一件能顯現男子氣概的事,那就是投擲炸彈去消滅敵軍的列車。我的懷疑是,米洛什他的動機是什麼?在我看來他,他的行為受到了各種事件的引發,不只是單純的為了國家的大義,他或許也想試圖想扭轉家族的名聲,又或者更大的理由是,他想著經過這場戰役後,他就不會再早洩了也說不定,而後者這個理由是否足以使他成為一個英雄?
不過或許是把這種民族英雄的大事和早洩連在一起,這本小說才帶有一種荒謬式的幽默,在面對國家存亡的沈重,赫拉巴爾用一般小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嘻笑怒罵來相互應襯,即使面對死亡,他也用喜劇式的手法來處理,讓哀傷帶著一種笑聲,讓笑容之中也看得到眼淚。書中身為監察官的捷克人說:「捷克人是會笑的畜牲!」(p81),但對於生在這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處境,看到種種不合理的事不斷的發生在自己的周遭,捷克人又能怎麼樣?如果選擇挺身出來抵抗坦克車,那麼就會被壓死,敵人一樣占領了自己的國家,不然就是隱忍不出聲看著敵人攻佔自己的家園,不管是那一種選擇,就結果來看好像都是一樣的,他們能把這種鬱悶和不滿發洩在哪?劃破自己的手腕?朝人的屁股上蓋印章?對天窗大喊?如果都不行,那他們只好笑,用笑來看待這種荒謬的處境。
留言